在鞋類大家庭中,鞋文化與刺繡藝術完美結合的中國繡花鞋是華夏民族獨創的手工藝品,這種根植于民族文化中的生活實用品被世人譽稱“中國鞋”。
5000多年前的新石器時代,皮制靴子已出現在中華民族的歷史舞臺,而后隨著時代及地域的不同,陸續發展出不同材質及樣式的鞋類。如鞋尖往上翹的翹頭履,鞋底裝有雙齒、還系有鞋帶的木屐,只限于朝覲、祭祀時穿著的舄,高度在腳踝以上的皮制長統靴,以及清朝時期滿族婦女所穿的花盆底鞋等等,都是不同時代衍生的鞋類。而也因為材質和樣式繁多,所以自古以來鞋的稱法很多,如足衣、履、屐、靴、舄等指的都是鞋子。
纏足陋習漸漸廢除,婦女重新擁有腳的自主權,也穿起正常尺寸的繡花鞋。不過由于繡花鞋是用昂貴的綢緞做鞋面,再以絲線刺繡花鳥等圖案而成,是屬于富家太太和千金的專利品。而在上海,名媛淑女出入社交場合頻繁,莫不爭妍斗艷,遂造就了繡花鞋專業街的出現,北京、上海等地的專業作坊都有百余家之多,而櫥窗內陳列的繡花鞋繽紛多彩,將街道點綴得猶如百花盛開。
在此之后,繡花鞋慢慢轉換成用楦頭做固定尺寸的成鞋販賣;此外,隨著塑料及強力膠的出現,鞋底由皮革改為便宜的塑料底,并可用強力膠將鞋幫及鞋底黏合,節省了制作工時,價格慢慢往下降,只要愛美的女性都可穿上這種輕巧、舒適又秀氣的鞋子,繡花鞋成為當時最火紅的時尚。
而今天的主人公羅捷,從小就浸染在濃郁的西北民俗風情中,于是埋下了深厚的傳統工藝情結。長大后的他欣賞葉錦添式的新東方主義美學,推崇“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因此,他設計的繡花鞋與傳統繡鞋不同,少了大紅大綠的圖案,沒有粗獷的線條,多了一種點到即止的留白。
羅捷讀的平面設計專業。大學畢業后,他在廣告公司工作了七八年。在為國內外大品牌服務的同時,他也漸漸萌生了自己創立一個獨立品牌的想法。“2008年我回了一趟甘肅的爺爺家,看到小時候穿戴過的東西,一下子覺得有門了!”羅捷說。
羅捷是陜西人,卻在甘肅慶陽長大。慶陽素有“西北刺繡之鄉”的美名。不同于江南地區的繡娘,是安坐屋中在繡繃前刺繡,西北的女性帶著繡片去田間地頭,在干活的間隙才拿起縫幾針。因此,隴繡也更加樸實、粗獷、原生態,鮮亮的絲線,稚拙的圖案,流露著張揚的鄉土氣息。每年端午香包節,慶陽的繡娘會從田間地頭趕來,彼此交流刺繡技藝。
2008年.羅捷回祖父家,不經意翻出長輩為他細心保留的小時候戴過的香囊、肚兜和虎頭帽。這些兒時的溫暖回憶,使他的創業思路一下子明晰起來:“做以刺繡為元素的產品!”
微小的念頭一旦找到方向,便由匍匐拔地而起成了參天大樹。2009年,羅捷從廣告公司辭職,開始在全國各地尋訪民間刺繡藝人。他先后去過云貴苗嶺、甘肅隴東、廣西壯鄉、江南水鄉。在比較了各地不同特色的刺繡技藝后,羅捷將他事業的起點定位在了蘇繡。“我在甘肅也做過一些樣品,但還是太粗糙太原生態了,缺乏設計感,工藝也達不到我們制造產品的要求。而蘇繡的繡娘手藝成熟,容易出我們想要的樣子。”蘇繡針法精細,工藝純熟,色彩也典雅清麗,正是羅捷想要的刺繡。
2010年,他在網上結識了在北京南郊做手工布鞋的田軍,幾次相邀,老田接下了他拋出的橄欖枝。兩個年紀相仿的男人開始了他們的繡花鞋生意。
傳統的繡花鞋是以布鞋為坯子的,但是祖母秀堂的繡花鞋是和皮鞋工藝相結合的。一開始羅捷也嘗試按照傳統布鞋的樣式來做,但是做出來的版型并不好看,松松垮垮不收腳。“這就不符合現代人對鞋的要求了。她們來買鞋既要舒服又要好看,好看最基本的就是要有版型,要收腳,布鞋肯定達不到這樣的效果。”于是,他們后來就研發出以皮鞋和布鞋相結合的工藝來做繡花鞋。
羅捷和老田精心研究設計出的繡花鞋,講蘇繡完美的融入到鞋樣上,一雙小巧的繡花鞋,從款式、面料、版型到刺繡工藝,都是學問。在最初達成合作意向時,他倆曾花了整整一年時間去研究繡花鞋上的刺繡類型,制作鞋楦以及確定鞋型。
好在現在摸索期已經過去,“祖母秀堂”繡花鞋的生產流程已大致完善。但往往一雙金魚繡花鞋的簡單圖案就要繡一天,而一雙黑色短靴上的漸變金色鳳凰紋樣則要繡兩至三天。繡片從蘇州繡娘的手中完成再寄回北京,老田便開始對著鞋型裁剪繡片、加襯和壓襯,之后再交由車工和底工。
羅捷告訴我們,其實國內也有很多非常棒的傳統織錦工藝,比如中國四大名錦中的云錦、宋錦,不過很多都缺乏和現代商業、時尚生活的結合,“現在很多傳統絲綢企業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開始把它們運用到各種生活產品中去了。”傳統工藝市場化,除了找到合適的載體,還需要對工藝進行簡化,降低生產成本,讓更多普通人消費得起.
羅捷設計鞋樣也是這樣的思路。祖母秀堂的繡花鞋很少采用大片的繡花,而是在鞋頭或者鞋側上用刺繡進行點綴,這是羅捷一直推崇的“物極簡,心奢侈”的東方傳統美學,更符合現代人的審美,同時還能降低成本,提高大眾接受度。
在圖樣的設計上,羅捷也選取了很多現代元素,傳統的繡樣多是花鳥魚蟲這一類,祖母秀堂的繡鞋還增加了貓頭鷹、冰淇淋這樣很具現代感的繡樣。羅捷告訴我們,這些具有趣味的形象更容易被年輕的女性接受。
他還把刺繡融入到絲巾披肩之類的飾品中,“我希望傳統手工藝在新時代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去注解新中式時尚的無限智慧與獨特品位。”
“把傳統工藝通過我們的設計,變成可以滿足人們日常審美需求的東西,從而產生實用價值,讓還不了解或者喜歡這個風格的人能夠接受或繼續喜歡。很多國際大品牌都在引入中式傳統元素,我們自己為什么還不用呢?”羅捷說,“通過市場化的運作也能保護我們的傳統工藝。”